全球第二大核能国,也是欧洲传统电力出口大国,一个俄乌战争却将缺电问题打上了台面,面对民众核电政策的质疑,法国总统马克宏难掩尴尬,只能用反对党制造恐怖气氛来文过饰非,并呼吁政府和运营商不要散布有关停电的灾难性消息。
夏天时,听到政府用天然气跟德国交换电力,民众还以为是德国的问题,因为俄乌战争,俄罗斯不满欧洲制裁,断供天然气以为报复,使得最依赖俄罗斯廉价能源的德国付出了经济代价。到了秋天,从总统到官员为宣传节约用电纷纷穿起了高领毛衣,各地方政府也陆续推动提早熄灯等措施,却因暖秋,许多地区气温都维持在20度以上,部分地区甚至飙破30度,纾解了天然气储存压力,民众也毫无畏惧的继续到海边度周末。
讵料,12月寒冬确实来临,当巴黎的温度降至摄氏1度,电力需求势必大增时,政府预测电力短缺可能导致的「所有情况」后,在11月30日向各地行政部门发出公文,因为电力不足,非常可能全国分区轮流停电,要求他们为「有针对性和有计划的停电」做好准备,预计这可能影响60%的人口。
对于政府呼吁民众和企业就停电预作准备,民众这才大梦初醒,我们不是核能大国吗?从来都用电无虞,享有欧洲最便宜的电价,怎么会沦落到要断电的地步?
法国平时有70%电力靠核电厂供应,全欧洲有15%电力来自这个能源强权,长年都是电力出口国,法国政府本来老神在在要倚重核能挺过俄国降低能源供给难关,没想到去年12月开始发现冷却炉心的管线出现腐蚀问题后,核能安全署(NSA)要求同时期兴建的机组停机检修,50多座核电机组中的32座从4月底就陷入破纪录的停机状态。
根据法国电力集团(EDF)的资料,今年8月29日时,57%的核电发电量停机,而这些暂时停机的核电厂中,还有的是因为天气过热,设置在河边的核电厂「中暑」无法取得足够的冷却水,或者河水过热,而暂停运转,直到10月底还有24座停机状态中。法国政府更在11月28日重启原计划今年3月关闭的圣阿沃尔德煤电厂,这是法国仅存的两座煤电厂之一,生产的电力可以供应法国大东区约1/3的家庭用电。
从大型电力出口国转变为净进口国,还得仰仗其他国家捐输电力,巴黎交易的指标性电价8月底飙破每百万瓦1,000欧元,比德国的电价涨得还快。极右派政党国民联盟(RN)主席勒彭(Marine Le Pen)愤怒谴责政府「离奇的倒退,那些正在使用呼吸机的人生命将因为停电受到威胁,对政府而言却是无关紧要」。
「法国民众不得不在家挨冻,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」,绿党巴黎议员胡梭(Sandrine Rousseau)建议切断机场或超市等「耗电巨大的基础设施」的电力供应,但要「保持学校开放」。
对于「人们很愤怒、情绪非常不稳定」,极左派政党「不屈的法兰西」(LFI)议员塔维勒(Matthias Tavel)认为,马克宏及其政府应该为停电负全部责任,「他们关于节能、热力改造和可再生能源的工作不到位」。
马克宏6日则在阿尔巴尼亚首都地拉那举行的欧洲领导人峰会中,批评国内的反对派为今冬停电风险制造「恐怖气氛」,他说,「停止制造恐怖气氛。我们是一个伟大的国家,我们有先进的能源模式。」他没有解释政府在能源供给上遭遇的困难,只强调战争面的问题,「尽管有战争,我们将经得住这个冬天的考验。我要求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工作。」
他不改一向的傲慢态度说,「那些制造『恐怖气氛』的话对我没用,我们要保持团结,继续前进。」他还评论最近听到的某些讨论是「愚蠢」的。正在竞选共和党领袖的议员奇欧蒂(Eric Ciotti)只嘲讽地说,「能源危机是小政客的错误,政治家不应该允许这种情况发生。」
马克宏还呼吁政府和运营商不要散布有关停电的灾难性消息,总理博恩(Élisabeth Borne)、政府发言人韦杭(Olivier Véran)则解释说,政府根本没有宣布停电。
法国输电网公司执行董事鲁班(Jean-Paul Roubin)也澄清说,直至2022年底,停电风险为零,而且也不应该在2023年初陷入恐慌,「我们无需担心在年底之前会停电。」输电网公司的可以这么乐观的预计,主要是基于法国电力消费的下降。他指出,电力消费下降了6%以上,「仅上个星期就下降了8.3%。」
但是,这个冬天很可能会停电,已经成为许多民众的共识。马克宏3日也就冬季电力供应问题表态,认为官方为极端情况下的电力供应计划作出准备是合法的,呼吁民众不要就此问题而恐慌。他希望民众能够降低能源消耗,继续遵守政府提出的相关减少能耗计划。他认为,如果人们能够共同努力将日常能耗减少10%,法国就有机会避免冬季电力供应中断。
不过,根据Odoxa-Backbone咨询公司的民意调查,53%的法国人对能源供应前景感到悲观,不相信法国政府能够确保未来几个月的天然气和电力供应。
根据这项最新民调,62%的法国人认为今冬他们的家里将会停电,老年人持这一悲观看法的比例更高达73%,18岁至24岁年轻人中为42%,女性为66%、男性为56%,体力劳动者中为67%、管理人员中为55%。
而且,十分之九的受访者认为,国家在能源方面显得很脆弱,自3月以来,这种看法上升了13个百分点,自9月以来又上升了2个百分点。在这个支持核电比例高达近70%的国家,绝大多数民众认为,这种脆弱性首先是由于政府近年来实施的政策,56%的人认为政府缺乏对核电站的投资,只有30%的人认为这与乌克兰战争的后果有关。
因此,66%的人对政府「在能源价格上涨的背景下保护购买力」的行动没有信心,53%的人甚至不信任政府在未来几个月能确保天然气和电力供应。韦杭(Olivier Véran)11月29日承认,在非常寒冷的天气,电力生产可能无法满足需求,民众可能需要改变使用家用电器的习惯,以避免停电风险,例如改变洗衣机的使用时间、调低电炉烹饪时的温度等。但这项民调显示,57%的法国人认为他的实用建议「幼稚」。
法国共产党议员朱梅勒(Sébastien Jumel)就批评行政部门在应对能源危机准备工作方面「混乱、幼稚、推卸责任」的沟通。
